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,山脚下的竹林已泛起露水的银光。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被晨雾织成淡水墨画,近处几株老松垂下松针,在微风中轻轻摇晃,仿佛在抖落昨夜凝结的霜花。露珠顺着竹叶的脉络滚落,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清响,惊醒了蜷缩在苔藓丛中的红蜻蜓。它抖了抖金褐色的翅膀,掠过溪涧时,水面漾开的涟漪将阳光折射成细碎的星子,沿着溪流一直飘向山涧深处。
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往山腰走,忽见几间竹篱茅舍错落其间。最显眼的是那座悬在崖边的竹制凉亭,十根细竹支撑的穹顶下,老茶农正用竹筒接引山泉。他的竹篓里堆满刚摘的嫩笋,翠绿的笋壳上还沾着泥点。竹篱外种着几畦紫苏和薄荷,晨风拂过时,紫苏的清香混着薄荷的清凉,顺着溪水飘向对岸的茶园。采茶女们头戴竹编斗笠,指尖翻飞如蝶,嫩芽在竹篓里堆成雪白的云朵,与天际的朝霞遥相呼应。
正午的阳光把整片山谷晒得通透。竹林在烈日下泛起幽深的绿,竹节间斑驳的光影像被风吹散的碎金。溪流经过的地方,水草在阳光下舒展成翠绿的绸缎,几尾红鲤偶尔探出水面,搅碎倒映的云影。茶农们坐在竹椅上,用竹编的扇子扇风,扇面上绘着的山峦与云海在热浪中微微颤动。他们的竹筛里晒着新茶,叶片在竹筛间翻滚,散发出清苦而悠长的香气。
暮色初临时分,山岚从山谷深处漫上来。竹林褪去了白日的燥热,在晚风里沙沙作响,像是无数竹笛在合奏。溪水不再喧闹,倒映着半轮将沉的月亮,水面浮着几片竹叶,载着晚霞的碎影缓缓漂流。茶农们开始生火煮茶,竹灶里噼啪作响的火星与山间的萤火虫遥相辉映。竹案上摆着竹筒饭和竹筒酒,蒸腾的热气裹着茶香,在暮色中织成温暖的茧。
夜色渐浓时,整个山谷笼罩在竹影编织的暗网中。松涛声从远山传来,与溪流的呢喃交织成催眠的曲调。竹窗里漏出几点昏黄的灯火,映照着竹席上安睡的茶农,他们的呼吸与竹叶的沙响渐渐重合。月光在竹尖凝结成霜,偶尔有夜鸟掠过竹梢,翅膀拍打声惊起竹丛中的流萤,它们提着灯笼飞向星空,将竹林的静谧与银河的璀璨连成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