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穿透了教室的玻璃窗,我望着试卷上刺眼的分数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。阳光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将那张被红笔圈出的数学试卷映得发亮。那一刻,我忽然想起去年在黄山景区遇见的挑山工。他们背着百斤的货物,在陡峭的山道上蹒跚前行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背蜿蜒而下,却在即将放弃时,用沙哑的嗓音唱起山歌,歌声穿透云雾,回荡在万丈绝壁之间。
人类文明的进程始终伴随着与放弃的博弈。敦煌莫高窟的壁画里,画工们用骆驼刺的汁液调和矿物颜料,在幽暗洞窟中一画就是数十个春秋。他们或许曾因颜料褪色而绝望,因洞窟渗水而气馁,但那些斑驳的壁画至今仍在诉说:当北魏的飞天与盛唐的菩萨在时光中重叠,正是无数画工的坚持让文明得以永生。正如法国作家罗曼·罗兰所说:"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。"这种热爱,是敦煌藏经洞中五万卷文书在幽闭千年后重见天日的奇迹,是三星堆青铜神树在尘封三千年后依然闪耀的辉光。
科学探索的领域更是放弃与坚持的角斗场。19世纪末,当物理学界普遍认为光速不可超越时,爱因斯坦却以相对论预言了这一点。他曾在专利局工作时默默研究,在1905年连续发表五篇划时代论文,其中就包括光量子假说。当同行质疑"上帝不掷骰子"时,他选择直面争议,用二十年的思考完善理论框架。这种坚持最终让人类得以理解时空的奥秘,而当年质疑他的人,早已被历史的车轮碾成尘埃。就像钱学森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图书馆里,面对美国政府的重重封锁,仍坚持用借书卡里的知识积累,最终在回国航船上写下"五年归国路,十年两弹成"的壮语。
当代青年同样在演绎着坚持的史诗。在贵州平塘的群山之间,"天眼"射电望远镜的工程师们曾因喀斯特地貌的施工难度多次濒临放弃。他们用三维激光扫描技术重构溶洞结构,在岩层中预埋数万根钢索,最终让直径500米的"大锅"在群山之巅精准对准宇宙深空。更令人动容的是,当"天眼"捕捉到脉冲星信号时,那些曾在洞中吃泡面、睡行军的工程师,在控制室里相拥而泣。这种坚持不是固执的偏执,而是对未知的敬畏,对理想的忠诚。
站在教室的窗前,我忽然明白放弃的本质不是停止,而是对生命可能性的主动阉割。敦煌画工在洞窟中点亮的油灯,爱因斯坦在专利局窗台凝望的星空,"天眼"工程师在喀斯特岩层中凿出的钢索,都在诉说着同一个真理:真正的放弃,是看清前路荆棘后依然选择跋涉。就像黄山挑山工的扁担,看似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,实则在每一步的坚持中,将生命的韧性与山岳的巍峨融为一体。当我们不再害怕暂时的困境,当"放弃"二字从字典中被删除,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的山峰,终将成为丈量生命高度的标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