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流淌在小区的银杏叶上,我踮着脚尖把最后一块蛋糕摆上八仙桌时,爷爷正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写"国庆快乐"四个大字。墨汁滴落宣纸的瞬间,我听见楼下传来孩子们追逐风筝的欢笑声,这声音像一粒火星,瞬间点燃了整个国庆假期的记忆。
第一天清晨,全家就陷入了一场"餐桌战争"。奶奶坚持要按老规矩摆八道菜,爷爷却偷偷往锅里多放了三颗糖炒栗子。我端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穿梭在餐桌间,看见表弟正用筷子尖戳着红烧鱼的眼睛,被姑姑发现后捂着嘴笑作一团。最有趣的要数三叔公,他非要把珍藏了二十年的黄酒换成新买的米酒,结果被妈妈用筷子敲着碗沿说:"老传统不能丢!"这场餐桌上的拉锯战持续到下午三点,直到爸爸端出最后一道拔丝地瓜,才让满桌的笑声暂时平息。
第二天上午,我跟着邻居小胖去了城郊的草坪。我们扛着租来的蝴蝶风筝跑过三个红绿灯,小胖的风筝却在起飞时突然转向,像只醉醺醺的蝴蝶歪歪扭扭地撞上高压电线。正当我们急得满头大汗时,路过的电力工人叔叔变魔术般从工具包里掏出绝缘钳,三两下剪断风筝线。这个插曲反而让我们成了电力公司的"小名人",工人们送来新风筝时,还特意在横杆上缠了条红色绸带。
傍晚的社区广场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,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正在布置国庆灯展。我蹲在花坛边给流浪猫添水,忽然听见有人喊:"小同学,能帮我扶一下这个灯笼吗?"抬头看见对门张阿姨抱着三米高的宫灯,她身后的灯架上还挂着没挂稳的灯笼。我赶紧跑过去帮忙,发现张阿姨的丈夫刚从外地回来,夫妻俩为了挂灯笼闹了别扭。当我们合力把灯笼挂到最高处时,晚霞恰好染红了灯笼上的"家和万事兴"五个大字,张阿姨突然红了眼眶:"这灯笼是我结婚时婆婆亲手做的,今天能挂起来,她该放心了。"
第三天清晨,全家被窗外的鼓乐声惊醒。推开门看见整条街的居民自发排成队列,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举着自制的花束,社区合唱团正在教孩子们唱《歌唱祖国》。我跟着人群摇晃着手工制作的纸风车,忽然发现爷爷的轮椅被推到了最前面。他戴着老花镜认真跟着节拍,胸前别着的军功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当合唱进入高潮时,我看见前排的退伍老兵们摘下帽子,用不太标准的动作敬了个军礼,周围立即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国庆最后一天,我们全家去参观革命纪念馆。在"黎明前的黑暗"展厅,讲解员阿姨指着泛黄的《新青年》杂志说:"1919年这个国庆节,我们的先辈正在巴黎和会上据理力争。"我摸着展柜玻璃上的倒影,突然发现爷爷的军装照和展柜里的青年们气质相通。走出纪念馆时,晚风送来远处广场的歌声,我忽然明白,那些餐桌上的争执、风筝线上的波折、社区里的互助,都是新时代的国庆赞歌。
暮色中的小区广场亮起星星点灯的灯笼,我抱着从庙会买来的兔儿灯往家走。身后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,他们举着各种彩灯在草坪上跳格子,像极了二十年前爷爷教我放风筝的场景。晚风掠过耳际,我听见自己说:"明年国庆,我们还要放风筝。"这句话和广场上的歌声一起,融进了深秋的晚霞里。